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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6月，浙江大学第一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周华主任的门诊来了这样一位被「怪病」缠身3年的患者……
40岁的磊子是一名挖掘机工人，常年奔波在各个工地。2017年9月的一天，正在开挖掘机的磊子突然觉得右侧胸背部有些疼痛，右手也像被「压到」一样有些活动不便，没有咳嗽、咳痰。刚好那段时间，磊子连续跑了几个工地，工作强度大，以为自己可能得了颈椎病，就到当地医院骨科进行治疗。断断续续进行了一年的治疗，但胸背疼痛的症状没有任何缓解。
图源网络
2019年初，台州当地医院的骨科医生建议他拍一个胸部CT，检查结果出来后，磊子右肺内有一个大约5cm×6cm的肿块，在当地医院建议下，2019年3月，磊子来到了上海某医院，进行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肺部病灶穿刺结果提示为「肉芽种性病变」，这是肺结核的典型表现之一，尽管磊子的病灶里并未直接发现结核病菌，但该医院还是以「肺结核」的诊断对磊子进行了治疗。
真凶竟然是工地里的一种真菌……
8月复查了胸部CT，磊子右肺里的肿块相比以前增大了许多。12月复诊时进行PET-CT检查，发现肿块已经侵犯到了右侧锁骨区、右侧腋窝、右侧胸壁等。为了进一步排除肺癌的可能性，再次进行肺穿刺，在这次病理结果中，发现了少量菌丝样结构，在显微镜下，发现这种菌丝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真菌——毛霉菌。
「毛霉菌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真菌，但它具有极强的侵袭力，会很快向邻近组织扩散，发病急、进展快，还会侵嗜血管，极容易引起大出血，如果没有进行有效治疗的话，最终会彻底破坏肺功能、引发患者窒息。」周华医生介绍，毛霉菌对大多数抗真菌药物都有很强的耐药性，而且临床表现复杂，所以诊断、治疗都非常棘手。
抗真菌治疗后肿块依然变大，抽丝剥茧后才柳暗花明
那么，发现是哪种病原的感染，磊子是不是就可以彻底治疗了？现实却不尽如人意，尽管进行了抗真菌药物治疗，但磊子右肺里的肿块仍在不断长大，胸痛也未曾缓解，越加严重。直到2020年6月，磊子来到了浙大一院之江院区找到周华医生，病情才出现了转机……
「当时接诊磊子时，他的症状比疾病初期有所加重，出现了右胸痛，活动后稍微有点胸闷、气急，咳嗽、咳白粘痰。」周华医生在对磊子进行初步检查后，结合病史，感到不妙，立刻让磊子住院接受进一步检查。
图片由周华医生提供
周华医生表示，「肺部毛霉菌感染一般发生在有自身免疫功能问题的患者身上，比如白血病患者、移植患者，但磊子没有免疫功能方面的问题，所以这个诊断花了非常久的时间。」
入院后没几天，磊子进行了右上肺穿刺检查，病理检查结果再次提示毛霉菌感染。诊断为肺毛霉菌病。由于毛霉菌感染非常难治，且复发率高，所以唯一的根治办法就是通过外科手术彻底切除病灶，并将毛霉菌感染的组织彻底清理干净，但是磊子的肿块最大处已经几乎有9cm×9cm，必须先将肿块缩小，才能够安全进行手术。
2020-6-9磊子的胸部增强CT显示：右肺上叶区巨大肿块，向右侧胸壁外生长，部分包绕右1、2肋骨（图片由周华医生提供）
于是，在磊子原有的抗真菌药物之外，呼吸内科专家团队又给他加上了另一种抗真菌的药物。然而，一周后，磊子出现了肾功能不全的问题，专家团队立刻停止了用药。
后来检查胸部CT，发现毛霉菌引发的肿块正不断「啃食」着磊子的右肺、右胸腔，甚至已经包裹住了他的肺动脉，并破坏他右侧的第1、2根肋骨。「如果再没有办法找到突破口，大动脉一旦被挤压破裂出血，磊子就没救了。」于是，周华医生联合肺移植科、放射科、病理科、检验科等相关科室专家进行了多学科会诊。有一个细节逐渐浮出水面，磊子的多项检查结果中，存在过敏反应的典型指标，同时，专家团队发现在对磊子的治疗中，有一种抗过敏激素药物的效果较好。
胸部CT，图片由周华医生提供
原来，磊子除了毛霉菌感染之外，还发生了毛霉菌引发的变态（过敏）反应。呼吸内科专家团队迅速对磊子的治疗方案进行了调整，磊子右肺的肿块终于缩小了！
手术彻底切除病灶，磊子跨过了「40大关」
两周的治疗后，磊子右肺的肿块缩小到了3cm×7cm，可以进行手术切除。8月30日，由肺移植科主任韩威力主任医师主刀，为磊子进行了开胸手术，切除了肿块和大约五分之一的肺叶，并将肿块周围的缔结组织全部清除干净。
诊治经过（图片由周华医生提供）
出院前，磊子激动地向医务人员表示感谢，因为这个「怪病」，磊子这三年几乎没有工作，四处奔波求医，以为自己都迈不过40岁了……
目前，磊子还在继续服用相关药物进行巩固治疗。对于磊子感染这种罕见真菌的原因，呼吸内科专家分析，可能与他的工作环境有关。「毛霉在土壤、粪便、禾草及空气等环境中存在。在高温、高湿度以及通风不良的条件下生长良好。一般来说，健康人群不会被感染，多发生在机体衰弱、免疫力低下的人群中，磊子那段时间工作强度大，加上工地环境、特别是泥土中可能存在这种真菌，所以才被『盯』上了，真菌进入他肺部，最终引起感染和过敏。」
专家简介 周华
医学博士，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主任医师，美国芝加哥大学医学中心research scholar。中华医学会呼吸病学分会青年委员、感染学组委员，中国医师协会呼吸系感染工作委员会委员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