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发热，痰中带血，是呼吸科常见的症状，很多疾病都可引起。如何能在千丝万缕的症状、体征及辅助检查中归纳总结，找到真正病因，是诊治这类疾病的关键。本案例的求因诊断过程可给临床同道起到一定提示作用，初始治疗后患者症状再次加重二次入院，这时应考虑哪些要素？应详细排查哪些病因？治疗上应采取哪些有效方案？

患者自2022年2月接种疫苗后间断发热，进而发展至咯出每日十余口陈旧暗红色血痰，弥漫性肺泡出血

卷宗1

基本资料：女性患者，57岁，西安市新城区人，主诉「间断发热、咳嗽半年余，伴咯血1月」于2022年8月24日入住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住院部。

讲述者：张媛

患者2022年2月接种疫苗后出现间断发热，最高38.2℃，发热时间多为黎明，自行喝水或活动后体温降至正常，无肌肉酸痛、眼眶痛，关节疼痛、皮疹、寒颤、大汗等伴发症状。之后仍有间断发热，体温波动于37.2℃-37.5℃，偶有轻微口干、刺激性干咳，无咯血、头晕、头痛、午后潮热、乏力盗汗。

至2022年5月，患者上述症状仍反复发作，伴咳嗽、咳白色粘痰，量多，不易咳出，遂就诊于西安某医院考虑肺炎，给予输液抗感染治疗10天（具体不详），出院时复查胸部CT，右肺下叶渗出样改变较前略吸收，出院后序贯给予盐酸莫西沙星口服抗感染治疗一周。

2022年7月14日，患者无明显诱因出现咯血，约10余口/日，为陈旧暗红色血痰，再次就诊于西安某医院，查胸部 CT提示：多发大小不一淡薄渗出影。遂紧急来我院就诊，行胸部CT（图1）：双肺胸膜下多发渗出样病变，考虑出血。给予紧急止血治疗后转入胸外科监护室，行电子支气管镜检查提示右肺下叶背段可见新鲜出血，余未见明显异常。

图1 2022年7月15日胸部CT

给予对症止血治疗，考虑肺部感染，给予盐酸莫西沙星氯化钠注射液0.4g续静滴1／日抗感染治疗8天后咯血量稍有缓解，但仍有少量血丝，遂于7月22日转入我科，支气管镜灌洗液 NGS 提示 G+球菌（葡萄球菌感染），龟分枝杆菌（可疑）。

患者入我科后，给予盐酸去甲万古霉素0.4g 1/8小时+拉氧头孢2g 2次／日抗感染治疗，同时完善支气管镜检查提示左肺下叶大量陈旧性血痰堵塞管腔，右肺下叶基底段白色粘痰堵塞，吸引后管腔通畅，并于右肺下叶背段活检。活检结果提示（右肺下叶背段）支气管粘膜-肺组织慢性炎伴渗出/纤维组织增生及组织细胞增生，部分肺泡上皮细胞增生活跃。第一次入院时检验结果如下：

经抗感染治疗后，患者体温正常，痰中带血较前减少，结合病理活检结果考虑继发性机化性肺炎（SOP），给予醋酸泼尼松片20mg口服1／日治疗，同时辅以阿奇霉素片500mg 1／日治疗。

2022年8月2日，患者复查胸部CT（图2）右肺下叶背段病灶较前稍有吸收好转。检查总IgE：159。出院后继续口服激素及阿奇霉素治疗，患者咳嗽咳痰症状缓解，但仍间断痰中带血，暗红色与鲜红色交替，患者当时未在意。

图2 2022年8月2日胸部CT

2022年8月22日，患者于门诊复查行胸部CT（图3）检査：胸部所见与2022年8月2日片比较：双肺病变较前稍有增大、增多，考虑出血。为求进一步诊治于2022年8月24日再次收住入院。入院当天患者咯血30余口，从晨起暗红色血痰逐渐转变为鲜红色血痰，伴气短，以吸气相为主。

图3 2022年8月22日胸部CT

既往史，患者「过敏性鼻炎」5年余；否认过敏史；余未诉异常。个人史：长居西安本地，否认烟酒及药物毒物接触史；家族史：父母已故，母亲曾有多年咯血情况，原因不明，无其他特殊家族史。

图4.（2022-07-29）病理诊断：（右肺下叶背段）支气管粘膜-肺组织慢性炎伴渗出/纤维组织增生及组织细胞增生，部分肺泡上皮细胞增生活跃。

弥漫性肺泡出血的原因是什么？患者此次入院应从哪几方面进行检查才能找到真正病因？

讲述者：刘伟

患者入院检查请看第二份卷宗：

卷宗2

入院检查：

T 36.6℃

P 107次/分

R 22次/分

BP 108/56mmHg

SPO₂ 92-95%（未吸氧）。唇稍红润。

患者全身皮肤无皮疹，全身未及淋巴结肿大，胸廓无畸形，双侧呼吸动度对称，语颤无增强，双肺叩诊清音，双肺呼吸音清晰，双下肺闻及少许湿性啰音，未闻及Velcro啰音，未闻及胸膜摩擦音。

心前区无隆起，心尖搏动位于第五肋间左锁骨中线内0.5cm，未触及细震颤，心界无扩大，心率108次/分，律齐，心音无明显增强和减弱，各瓣膜听诊区未闻及病理性杂音。

腹部平软，无肝脾肿大，全腹无压痛及腹肌紧张。

双下肢无水肿。

首先对患者的临床特点进行回顾：

1、患者中老年女性，既往有过敏性鼻炎病史，2月份注射疫苗后出现间断发热，咳嗽，咳痰，间断痰中带血。患者自述轻微口干。

2、体征全身皮肤无皮疹，全身未及淋巴结肿大。双下肺闻及少许湿性啰音，未闻及Velcro啰音，未闻及胸膜摩擦音。其余体征均为阴性。

3、患者有明确病原学依据，病理学提示纤维组织增生，考虑为肺部感染后出现的继发性机化性肺炎，且经抗感染及口服强的松20mg 1/日后复查胸部CT原右下肺背段阴影吸收好转，但新出现双肺散在多发淡薄渗出影，考虑为肺泡出血。

诊疗思路分析如下：

1、该患者有咳嗽，咳痰，痰中带血症状，第一次住院气管镜灌洗液 NGS 提示 G+球菌（葡萄球菌感染），龟分枝杆菌（可疑）。活检结果提示肺组织慢性炎伴渗出/纤维组织增生及组织细胞增生。胸部CT特点为右肺下叶背段淡薄渗出影并伴少许实变。考虑为肺部感染后出现的机化性肺炎可能性大。按照机化性肺炎给予抗感染及口服激素治疗后，患者体温正常，咳嗽咳痰症状稍减轻，但是仍有间断痰中带血，复查胸部CT原有右下肺淡薄渗出及实变影基本吸收，但是新出现双肺弥漫多发淡薄渗出影，考虑为弥漫性肺泡出血，且患者在第二次入院当天咯血症状明显加重。那么到底是什么疾病导致的弥漫性肺泡出血呢？我们是否遗漏了什么线索？

2、常见弥漫性肺泡出血的病因包括：血管炎相关的疾病（显微镜下多血管炎，嗜酸性肉芽肿性血管炎等），结缔组织相关疾病（红斑狼疮，白塞病，干燥综合征等），药物毒物传染病相关的（细胞毒性药物，钩端螺旋体病等），血液系统疾病（造血干细胞移植，凝血障碍等），肺毛细血管压升高疾病（肺静脉闭塞，二尖瓣狭窄），特发性含铁血黄素沉着症，肺出血肾炎综合征。

3、该患者弥漫性肺泡出血的原因是什么？该患者此次入院应该从哪几方面进行检查来寻找真正的病因呢？

（1）血管炎相关疾病：该患者虽然第一次注意曾经查过血管炎抗体均为阴性，但是不能排除ANCA阴性血管炎，或者在疾病早期阶段血管炎抗体假阴性的可能，因此需要再次复查血管炎系列进一步明确。可以再次做气管镜活检进一步明确是否为血管炎相关疾病。

（2）结缔组织相关疾病：该患者曾查自身抗体系列均为阴性，但不能排除病变早期为假阴性，应该再次复查自身抗体系列及风湿因子，免疫球蛋白及补体系列等。并详细询问患者病史症状，详细查体寻找蛛丝马迹明确诊断。再次询问病史，患者自述有较明显的口干表现，其余未发现蝶形红斑，脱发，皮疹，关节肿痛等等体征。根据口干体征，应该重点排查干燥综合征，可以进一步做唇腺活检明确诊断。

（3）药物毒物传染病相关疾病：再次详细询问患者病史以及药物接触史，均无特殊药物及毒物接触史。无疫区接触史，无不洁生活史。患者总IgE升高，且有过敏性鼻炎病史，应该进一步排除过敏相关疾病，需要查找过敏源。

（4）血液系统疾病：该患者凝血系列正常，此次入院应该再次复查凝血系列。虽然该患者外周血嗜酸粒细胞正常，但是总IgE升高，患者自述无过敏症状，且无特殊生活嗜好，生活在城市中，寄生虫感染可能性小，但需要进一步做骨髓穿刺排除特殊病原体及寄生虫感染以及多发性骨髓瘤疾病。

（5）特发性含铁血黄素沉着症：该类疾病多见于儿童，但是成人也偶有发病，需查含铁血黄素细胞，可在肺组织及肺泡灌洗液中查，因此需再次做气管镜检查。

（6）肺出血肾炎综合征：患者尿常规及肾功均正常，可以查抗基底膜抗体以及其他肾炎相关抗体系列进一步排查。

（7）肺毛细血管压升高疾病：患者第一次住院心脏彩超正常，无肺动脉高压的任何表现，无右心符合升高表现，且无心脏疾病病史。气管镜活检未见肺静脉闭塞的特征性病理表现，必要时可以再次气管镜活检进一步明确。

患者弥漫性肺泡出血需要进一步做相关检查逐一排查病因，从各项检查结果能发现什么？

讲述者：张媛

以下为患者入院后的进一步检查结果：

1、常规指标：

【动脉血气分析】

【IgE，血常规及炎症指标】

【尿常规、大便常规+OB】正常。

【生化指标】

【凝血、心肌酶、BNP、空腹血糖、甲状腺功能】正常。

2、病原学及肿瘤相关指标

【传染四项】乙肝五项、丙肝、HIV、梅毒（-）。

【真菌】GM试验、G试验（-）。

【病毒】病毒全套：巨细胞病毒抗体IgG（CMV-IgG）、单纯疱疹病毒I型抗体（HSV）IgG阳性 、风疹病毒抗体IgG（-）、 EB病毒抗体（-）。九项呼吸道病原、支原体及衣原体抗体均为阴性（-）。 

【结核】结核杆菌抗体阴性；PPD皮试(1:2000 +，1:10000 -）；γ-干扰素释放试验（-）。

【肿瘤标记物】肺部肿瘤五项：均正常。

3、免疫相关指标

【免疫球蛋白全套】阴性。

【抗肾小球基底膜抗体】阴性

【ANA、ANCA、血管炎三项、类风湿因子、抗CCP、补体C3、补体C4、自免肝、抗磷脂抗体】阴性。

【肌炎及硬皮病抗体】阴性。

【过敏原检测】阴性 

4、痰液检查

【含铁血黄素细胞】阳性（痰液）

5、彩超

【心脏+双下肢静脉彩超】心内结构未见明显异常，左室收缩功能测量值正常范围。双下肢深静脉所示节段血流通畅。

【心脏彩超】三尖瓣返流（轻度）心包积液左室收缩功能测值正常范围。

6、肺功能检查

轻度阻塞性通气功能障碍；肺通气功能轻度受损，肺弥散功能正常；支气管舒张试验阴性。FENO检测：7ppb。

图5.患者肺功能检测（2022-08-24）

7、电子支气管镜检查：

2022年8月25日，气管及双肺上叶支气管及右肺下叶支气管可见较多新鲜血迹；左肺上叶固有支少量色素斑沉着：左肺下叶及右肺中叶各级支气管管腔通畅，粘膜光滑，镜下未见新生物。因气管内可见较多新鲜血迹，为防止出血加重未做活检，仅在右肺上叶前段行保护性毛刷刷检送检病理学。病理细胞学：未查见瘤细胞。

8、肺泡灌洗液结果：

2022年9月15日，【病原学】革兰染色：G+球菌+，G-球菌-，G+杆菌-，G-杆菌+，未发现真菌；抗酸染色：未见抗酸杆菌；G、GM试验阴性、结核分枝杆菌菌种鉴定、呼吸道病原菌核酸检测均为阴性。

9、唇腺病理结果

唇腺活检病理：（下唇唇腺）送检唇腺腺体间散在淋巴细胞及浆细胞浸润。

图6 （下唇唇腺）送检唇腺腺体间散在淋巴细胞及浆细胞浸润。（2022-08-25）

口服激素有效，患者自述出院后再无痰中带血，无咳嗽，咳痰，气短症状，体温正常

讲述者：刘伟

患者入院后的相关检查详见第三份卷宗：

卷宗3

血细胞分析+五分类：未见明显异常。

肝9肾4电解质血糖+ C﹣反应蛋白测定（两项）+心肌梗塞标志物测定（血浆）：尿素氮6.1lmmol/L1，葡萄糖6.10mmol／儿1；异常糖链糖蛋白（TAP）凝聚物面积152.34μmf1；

真菌涂片检査+细菌涂片（革兰氏染色）（痰液）：

镜检：G +球菌查见，镜检：G﹣杆菌查见，镜检：G﹣球菌查见；

风湿四项测定（血清）：

类风湿因子18.30IU/mL1；

余肝功、降钙素原、凝血、尿常规、粪常规、红细胞沉降率、急进性肾炎系列（包含肾小球基底膜抗体、血管炎系列）、心肌酶谱、免疫固定电泳、糖化血红蛋白、均未见异常。

患者心电图检查提示：1、窦性心律：2、大致正常心电图；

支气管镜检查：声门活动自如，隆突锐利。气管及双肺上叶支气管及右肺下叶支气管可见较多新鲜血迹；左肺上叶固有支少量色素斑沉着：左肺下叶及右肺中叶各级支气管管腔通畅，粘膜光滑，镜下未见新生物。右肺上叶前段行保护性毛刷刷检送检病理学。病理细胞学：未查见瘤细胞。

呼吸道病原菌核酸检测+结核分枝杆菌复合群（灌洗液）、G试验、GM试验（灌洗液+血清）均未见异常。

心脏彩超、腹部及浅表淋巴结＋下肢血管超声、双侧肾上腺区、双侧颈部及锁骨上窝淋巴结、双侧股总、股浅、股深、腘、大隐、小隐静脉血管超声，未见明显异常。

下唇腺活检病理回报，（下唇唇腺）送检唇腺腺体间散在淋巴细胞及浆细胞浸润。

肺功能：轻度阻塞性通气功能障碍；肺通气功能轻度受损，肺弥散功能正常。支气管舒张试验阴性。

FeNO 检测：7ppb。

骨髓活检病理：特征描述：1.骨髓增生活跃，脂肪组织减少；2．粒系增生明显活跃，各阶段均可见；可见嗜酸性粒细胞；3．红系增生减少，散在可见：4巨核细胞不少。意见：粒系增生明显活跃，请结合病史。骨髓细胞学检查：粒系增生明显活跃骨髓象。

给予盐酸莫西沙星氯化钠注射液0.4g抗感染1／日；口服醋酸泼尼松片20mg口服1／日，酚磺乙胶注射液2g＋氨甲苯酸注射液0.2g续静滴1／日＋氨基己酸氯化钠注射液100ml续静滴2／日止血治疗，仍间断咯血原因不明，同时BALF及痰液找出含铁血黄素巨噬细胞为阳性，故请院内多学科会诊后考虑肺泡出血综合征，特发性含铁血黄色沉着症。

治疗给予甲强龙240mg/次 1/日冲击治疗连用5天，患者咯血情况明显好转，复查胸部CT较入院时明显吸收（见图7）。之后序贯醋酸泼尼松片1mg/kg/d，患者体重50公斤，给予50mg 1/日口服。

图7：2022年9月8日胸部CT

随访中了解到，患者口服醋酸泼尼松50mg 1/日 治疗两周后复查，患者自述出院后再无痰中带血，无咳嗽，咳痰，气短症状，体温正常。复查前2天因活动后有两次痰中带血，为暗红色血丝。

复查（见图8）胸部CT病灶较前部分吸收好转，其余病灶稳定。考虑该患者激素治疗疗程尚不足，且患者症状整体好转，嘱其继续口服激素治疗，严密观察。

图8：2022年9月21日胸部CT

为何患者曾先后就诊于多家医院都被误诊为肺炎？回溯案例诊治过程，有哪些经验值得总结？哪些方面可给予提示？

讲述者：张媛

患者最终诊断为：1.肺泡出血综合征；2.肺含铁血黄色沉着症。

诊断依据如下：1.患者中老年女性；2.反复痰中带血，双肺弥漫性淡薄渗出影，呼吸困难，痰液含铁血黄素细胞阳性；3.自身抗体，血沉，血管炎抗体，风湿系列，抗肾小球基底膜抗体等均为阴性；4.经激素冲击治疗后患者症状好转，影像学检查吸收好转。

经过对本案例的诊治过程，团队的经验体会如下：

弥漫性肺泡出血（DAH）是一种临床病理综合征，临床症状包括咯血、贫血、呼吸困难和影像学呈弥漫性肺泡浸润或实变等临床综合征，常合并其他系统如皮肤黏膜或肾脏的损伤[1,2]，多数患者还伴发热，易被误诊为肺部感染、肺结核、肺癌或肺转移癌。

本例患者以间断发热为首发症状，后出现咯血、贫血及弥漫性肺部浸润影，发病初期因缺乏典型肺泡出血三联征：咯血、影像学显示弥漫性肺部浸润影和贫血，曾先后就诊于多家医院误诊为肺炎。给予反复抗感染治疗后效果欠佳，遂来我院，经完善相关化验检查及支气管镜下肺活检、BALF和痰中找含铁血黄素细胞，经院内多学科会诊讨论，最终诊断为肺泡出血综合征，特发性含铁血黄素沉着症。

DAH是一临床综合征而不是一组个独立性疾病，其本身不具疾病或病因诊断特异性，且病因复杂，凡引起广泛的肺泡-毛细血管内皮细胞损伤导致肺泡腔内出血的任何病因，均可在其病变过程中发生此综合征。其病因大体上可分为免疫相关性和非免疫相关性两大类[3]。其中免疫相关性病因中，ANCA相关性血管炎最为多见，占56%-75%[4]。

在一份回顾性病例报告中，DAH最常见的临床原因是韦格纳氏肉芽肿(占比32%)，其次是Goodpasture综合征(占比13%)，特发性肺含铁血黄素沉着症(IPH)(占比13%)，胶原血管疾病(占比13%)，显微镜血管炎(MPA)(占比9%)[2]等。因此对于DAH探索病因对患者的治疗至关重要。

肺含铁血黄色沉着症（IPH）在我国发病率极低，且多发生于儿童，成人少见，多发生于成年男性，在女性中更是少见[5]，而儿童期发病至成人期确诊的也不多见，故容易被忽略[6]。而本例发生于中老年女性，又缺乏典型的发展过程，故凡遇到反复发热、反复发作的咯血、贫血及弥漫性浸润或实变影病人，无论有无呼吸困难及肺部体征，均疑为本病，积极行肺活检或肺泡灌洗液检查，找含铁血黄素巨噬细胞，以尽早明确诊断。 

该患者首次住院经一系列检查后考虑继发性机化性肺炎，经口服醋酸泼尼松20mg 1/日后右下肺背段机化病灶明显吸收，证明激素治疗有效，但是新增出现弥漫性淡薄浸润影考虑为弥漫性肺泡出血。经逐一排查弥漫性肺泡出血综合征的相关病因后考虑为肺含铁血黄素沉着症。

肺含铁血黄素沉着症发病机制尚未明确，但是通常认为与自身免疫相关，回顾患者病史，前期注射过疫苗，之后反复发热，咳嗽，咳痰，出现肺炎以及机化性肺炎表现，有可能与疫苗注射后机体免疫力处于较强的应答状态有关，直至出现了弥漫性肺泡出血。治疗以大剂量激素冲击及口服激素维持治疗为主，该病疗程较长，常常需要6个月到一年。

对于影像表现为双肺弥漫浸润阴影的病例，详细的病史询问及动态观察很重要，对于经验性抗感染治疗无效的病例，我们需考虑到少见病、罕见病可能，同时需把握时机尽早进行气管镜检查留取肺泡灌洗液及活检，仍无法确诊时，积极行多学科讨论对于疾病的诊断及治疗有重要意义。 

主任点评：

该病例是一例弥漫性肺泡出血综合征的求因诊断过程，初始结合病史及气管镜活检考虑机化性肺炎并龟分枝杆菌感染可能性大，给予口服强的松治疗后症状再次加重。再次入院后详细排查所有可能引起弥漫性肺泡出血综合征的病因，最终根据痰液中含铁血黄素细胞阳性，多学科会诊后考虑为含铁血黄素沉着症，给予足量激素冲击治疗并后续口服激素维持治疗后患者症状好转，复查影像学吸收好转。该病例提示我们对于弥漫性肺泡出血需要逐一仔细排查所有引起该综合征的病因，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症状及检查，这样才能找到真正的病因，才能给予有效的治疗。

参考文献 （可上下滑动浏览）

1.West SC, Arulkumaran N, Ind PW, et al. Pulmonary-renal syndrome: a life threatening but treatable condition. Postgrad Med J. 2013;89(1051):274-283. DOI: 10.1136/postgradmedj-2012-131416.

2. Lara AR, Schwarz MI. Diffuse alveolar hemorrhage. Chest. 2010;137(5):1164-1171. DOI: 10.1378/chest.08-2084.

3. Picard C, Cadranel J, Porcher R, et al. Alveolar haemorrhage in the immunocompetent host: a scale for early diagnosis of an immune cause. Respiration. 2010;80(4):313-320. DOI: 10.1159/000315144.

4. Krause ML, Cartin-Ceba R, Specks U, et al. Update on diffuse alveolar hemorrhage and pulmonary vasculitis. Immunol Allergy Clin North Am. 2012;32(4):587-600. DOI: 10.1016/j.iac.2012.08.001.

5. 许大波刘晓红孙钢周旭东柯美云. 血色病的临床分析与病理特点. 基础医学与临床. 2004(02):179-183.

6. Mu XD, Su L, Nie LG, et al. [Idiopathic pulmonary hemosiderosis in adults: report of two cases and literature review]. Beijing Da Xue Xue Bao Yi Xue Ban. 2008;40(6):595-590.

专家介绍

金发光

教授，主任医师，博士（后）导师，现任空军军医大学肺部疾病研究所所长、全军呼吸内科专科中心主任、国家呼吸内科医师培训基地、国家呼吸内科住院医师培训基地主任、陕西省呼吸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主任。兼任世界内镜医师协会呼吸内镜协会副会长、内镜临床诊疗质量评价专家委员会常务委员、国家肿瘤微创治疗产业技术创新战略联盟肺结节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陕西省医学会内科学分会主任委员、中华医学会内科学分会常务委员、全军呼吸内科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国医师协会内镜分会常务委员和呼吸内镜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国医师协会整合呼吸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中国医师协会呼吸分会委员和呼吸内镜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华肺部疾病杂志》、副主编，《中华结核呼吸杂志》、《国际呼吸杂志》、《中国呼吸与危重症医学杂志》、《中国急救医学》、《中华诊断学杂志》编委。获国家、军队、陕西省各种奖项10项。承担国家重大专项、国科金、军队、陕西省各类课题20余项。共发表论文523篇，SCI收录78篇。

刘伟

空军军军医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副主任，副主任医师，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美国梅奥医学中心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访问学者。空军高层次科技人才。担任全军呼吸内科专业委员会青年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华医学会呼吸分会青年委员，中国医师协会整合分会委员。曾获全国三八红旗手称号。主持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青年基金1项，陕西省自然科学基金青年基金1项，医院创新发展基金3项，参与国家自然科学基金5项。

张媛

空军军军医大第二附属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医师，陕西省医师协会重症医学医师分会委员，陕西省中西医结合学会肺康复专业委员会委员，西安癌症康复协会肺癌专业委员会委员，西安市中西医结合老年病学分会委员，在国外核心期刊发表英文学术论文1篇，实用新型专利1项，长期从事呼吸系统疾病的诊断和治疗，擅长肺癌的化疗、放疗、靶向治疗、免疫治疗等综合性治疗。

* 文章仅供医疗卫生相关从业者阅读参考

本文完

采写编辑：冬雪凝；责编：Jer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