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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因为团队的课题研究需要一名健康青年男性的肺泡灌洗液作为阴性对照，年轻健康的张若旸大夫成了气管镜检查的志愿者，作为一个洗牙都会干呕的人，他经历了什么？

他的同事童润，气管镜检查的操作者之一，又有何感受和收获？

在气管镜检查中，为减少患者额外的痛苦，操作者有哪些经验之谈？有多年气管镜检查经验的黄絮医生怎么说？

今天，《呼吸界》推出这组“我做气管镜”，给您一份不一样的“学术分享”。

试着当一次病人，——一个年轻医生自愿做气管镜的经历

我们在学习医学伦理学时曾看过一部电影叫《再生之旅》，大概是讲述了一位外科医生在罹患癌症时前所未有的体会了病人的感觉，并在重返工作岗位后要求每一位年轻医生当一天病人的故事。

这部电影在很大程度上是在提醒医生和整个卫生系统对病人理解的太少了。

10月27日，我所在的团队由于课题研究需要一名健康青年男性的肺泡灌洗液作为阴性对照，我自告奋勇报了名。

在约定的当天，我早早跑到了病房，换了一件白衣坐在病床上等着操作开始。在跟将要给我做气管镜的大夫交流时，我表示我咽反射非常敏感，清醒做可能耐受不了，所以想用静脉的麻药睡着做。然而她还是建议按照医疗常规局部喷洒麻药清醒做。这样虽然难受，但是对术后吞咽功能的保护好一些，而且会给我VIP待遇——喷好多麻药。当然，结果肯定是——听大夫的。或者说听专门干这事的人的意见，不要自己瞎哔哔，这很重要。

那么下面正题开始了。。。

糗大了，我张嘴吸了麻药

首先是麻药的雾化，鉴于我以前有“丰富”的口咽部麻醉的经验，比如我曾经被取过鱼刺、被刮除咽部脓性分泌物啥的，那些喷洒的麻药都是经口，所以我把面罩扣在嘴上，很自然的就张嘴吸麻药。妈呀

，好苦啊，原来利多卡因是苦的。吸了两口之后呼吸治疗师提醒我这个是用鼻子吸的....我寻思哦对对对应该用鼻子……

边吸药边跟身边的人聊天，虽然嘴上说不紧张，自己感觉心跳好像也不快（其实未必——小编），但是内心还是很忐忑的，鬼知道一会是什么感觉。吸了大概3-5分钟？感觉嗓子有点木了，心里稍稍安宁一些，不过我也知道，这点麻木的感觉对我来说还远远不够。

等雾化差不多了，就可以准备做了，我躺下，大夫站在床头，给我摆摆位置什么的。然后我就闭上了眼睛……

如果再有病人要拔镜子，我现在非常理解

镜子刚刚进鼻孔的瞬间，我还觉得，哎呀还行还行不过如此……1秒后，镜子深入到鼻腔的骨性结构，突然感受到了明显的让人强烈抗拒的异物感，鼻梁里面有一种撑撑的感觉，想象一下把一根棉签的大半部分伸进鼻孔，然后再增粗十倍是啥感觉，就那样。随着镜子继续深入到了口咽部，就会迎来一种前所未有的难受，甚至是一点点绝望，你能清楚的感觉到一根镜子占据着鼻腔和咽部，而你又明知这个东西擤不出去，咳不出来，于是你除了咳嗽之外就还有很强烈的想要把镜子拔出去的冲动。我当然尽全力配合，但是如果有人在做气管镜的时候要伸手拔镜子，我现在是非常能理解的。

洗个牙都会干呕的我，感觉全身肌肉都是紧的

再往下走，到了舌后根和接近声门的地方。介绍一下背景，我的咽反射非常敏感。从小就非常抗拒压舌板，以至于我自己经过反复的学习已经可以把口咽张开的非常大，把舌头压的很低，不用借助任何工具就能看清咽后壁还能看到一点会厌。但这只能帮我免于压舌板。我早上刷牙的时候有时候不小心就会干呕，补牙洗牙的时候任何关于腭、咽、舌后1/2的刺激，或者吸引器跟舌头打架了都有可能引起干呕。所以，就算给我洗个牙，也是一个不太顺利的过程。

那么可想而知，对于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到来，我的异物感是远远晚于干呕和剧咳的，我就开始哇哇的呕——当然做气管镜之前是要禁食水的，不然误吸了后果很严重——那时候再怎么让我深呼吸，我也做不到啊，实在是控几不住寄几。这时，我感到了我的声门附近被喷洒了大量麻药，然后镜子就退出来了，我得以休息一下。刚刚剧烈的干呕和咳嗽之后的我感觉全身的肌肉都是紧张的。

随着VIP级别的麻药开始发挥作用，大夫说嗓子会有一种堵得慌的感觉，我觉得这个描述很恰当。具体来说就是感觉甲状软骨，可以理解为喉结，后面出现了一团非常……深刻的麻木感，似乎也能感觉到麻木感的边界在哪，每次咽唾沫的时候一到嗓子眼就没感觉了，于是形成了一种堵得慌的感觉。总想咽咽唾沫，找找那部分丢失的感觉去哪了，但是找不到。堵着嘛，肯定不好受。

能感觉到我在顶着这个镜子咳

前面的准备工作完成了，要正式开始做镜子了。上面的感觉重来一遍，镜子到了舌后根依然引起了干呕，不过程度比刚才轻了一点点……吧……我大概还能够控制自己的呼吸，可以跟镜子配合一下，好像过声门的时候挺顺利的。

过声门之后感觉就不是很确切了，好像进去之后在各个支气管也喷了些麻药，这时候因为气道内多了好多麻药，又会激发剧烈的咳嗽。而且这时候咳嗽不比刚才，我的声门已经关不上了，气管里又被一根镜子占去了一定空间，所以就能感觉到我在顶着这个镜子咳，咳的间隙还会因为气道空间变小了而不由自主的哼唧。

大家说很久没看见这么干净的气道了

等这一轮再结束，就进入了一段时间的平静期，按照做镜子的常规，大夫开始看我的各个支气管的情况，边看边听围观的大家说很久没看见这么干净的气道了（作者这时感觉美美哒——小编）。

不过光看还没结束，我当志愿者是要留肺泡灌洗液的。从镜子往里打盐水的时候，感觉肺内真的有一块凉凉的感觉，然后随之而来的又是疯狂的咳嗽。咳出来好多液体在嘴里，又因为正在咳嗽而无法咽下去，就只好手里拿块纱布，吐在纱布里。就这样还用掉了好几块纱布。

一共灌了两次，灌第二次的时候还是凉，凉完剧咳，剧咳完轻咳。最后清理清理气道就撤镜子了。撤出镜子来我才睁开眼，看到周围人关切的目光，我忍不住乐了出来啊， 撤出镜子的感觉好爽，不过还是咳嗽了好一会才把肺里清的差不多。

这样就完了吗？并没有。我的声门经过如此深虐，在麻药效果过去之后就开始疼，而且容易咳嗽，这样的感觉大概持续了一天，不过这已经是小事了。

三省吾身：医学知识是不是掌握的太少对病人理解是不是还不够

讲真，对于我自己来说，留一套标本不是最终目的，我是真的想体验一下病人做镜子时候的感觉。在做各种操作的时候，我们都会说：“有点难受，忍一忍”、“有点疼，忍一忍”、“坚持一下就好了”、“难受是正常的”……可是我们往往并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相反，我们常常是把各种不舒服、各种不安心当作是临床诊治过程中的不可避免的副产品，工作时间长了，有时候对病人的感觉和心态就麻木了。在这方面的关心和沟通上，我们应该还是有很多工作需要做，很多问题需要学习的。

当然我并不是主张人人都应该自己承受一下有创操作。只是想说，我们要时刻提醒和质问自己的，除了医学知识是不是掌握的太少，还有是不是对病人理解的还不够。

正文配图出自《奈特人体解剖学图谱》和《介入性呼吸内镜技术》。

作者介绍

张若旸

首都医科大学呼吸内科研究生